第六章  神秘之人，诡异之力（下）

小次郎发觉被人跟踪之后，立即改变路线，一转身走进了一处深巷交错纵横的商业区。果然，你跑我追的游戏并没有持续多久；追踪者是一名少女，她愈是往里走，愈发地跟不上小次郎闪身穿插的步伐，最终在中心区域空荡昏暗的巷口彻底失去了目标。正当她为此感到懊恼之时，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高处的屋檐摸了过来，形成两面包夹之势。

“是谁？！”

她迅速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动静，抬头张望的同时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姿态。嗖嗖嗖嗖嗖——顷刻间，所有黑衣人好似霹雳落雷般应声降至地面，围成了一道弧形挡住了她的去路；这些家伙全都蒙着面，看上去训练极为有素，而且浑身上下诸如短刃暗器等装备道具一应齐全——用稻妻的行话来称呼他们，应当叫做“忍者”。中间为首者上前一步，用一种极为低沉的嗓音命令道：

(资料图)

“无关人等，速速离去。”

“你们究竟是什么人？为什么找上小次郎？”

“无可奉告。若不退去，后果自负。”

咻咻咻——只消眨眼，那人掏出三发锋利的暗镖一齐投出，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少女的脚边，使得她不禁往后退了两三步。

“你……”

这时，黯淡的月色下，少女身后侧的房屋顶上陡然出现了一位怀抱佩刀、英武伟岸的少年身影。

“这么多人威胁一个普通的女孩，难道不觉得失礼吗？”

“武藏君！”

随后，武藏体如轻燕一般从高处一跃而下，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的身边。由于这位少年的突然现身，方才还盛气凌人的一众黑衣忍者，这会儿纷纷露出了忌惮之意。

“原来武藏君也注意到了……”

“抚子小姐，请退到我身后。”他轻声应了一句，随后迈上前一步，将那陷入地面的几枚飞镖一脚踢开；双方对峙之下，他原本一贯沉着冷静的目光中透着些微不加掩饰的怒意，“没听错的话，刚才有人提到‘若不退去，后果自负’？在下倒想听一听，是何种后果，又该由谁来背负？”

对于武藏而言，只需和眼前的这群人打个照面，从对方衣着、神态、动作等方面的微小细节便可见一斑；于是，他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——若是真的对上他们，自己甚至连拔刀的必要都没有。

“泷村武藏，世人都知阁下武艺高强，我们没有和你交手的理由。”

“不是吧，这么快就认输了？看来，忍者的时代果然早就结束了。”

“送给阁下一句忠告，此间之事勿要继续追究，不该知晓的危险秘密理应让它永远隐匿在黑暗之中，免得引火烧身。散！”

话音刚落，一众黑衣忍者便又嗖嗖嗖嗖嗖地翻上屋檐，俶尔遁去。

“武藏君，小次郎他……”

“没事的，不必太担心。”他转过身去，神情恢复平日温柔，“请抚子小姐即刻返回家中，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在下就好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她忍不住上前一步，两手紧捏，目光含忧。

“呵，放心吧，我不会有事的。而且，我相信小次郎，他不会做出让抚子感到伤心的事情。”武藏的语气冷静而平和，确实让抚子心中的焦虑得到了极大程度的舒缓，“至于他们所说的‘秘密’，在下也想看看，究竟是什么人在这片土地上盘算着不可告人的阴谋。”

“好吧……武藏君，请一定要小心！”

武藏点了点头，目送抚子依依不舍地退出这片深巷，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。

抬头望天，月光渐稀微，夜色正莽莽，少年轻叹一声，独自一人动身出发了。未过多时，他疾步来到了乌有亭附近——一面暗中跟随抚子，一面隐藏在高处仔细观察，在他眼中，小次郎的行进路线和目的地已然一清二楚——这时，一辆白蓬镶金的豪华马车准时出现在了小次郎的视野里，它那洁白无瑕的车身辉映着道路两侧的橘色灯光，透出一种华丽尊贵的高级美感，伴随着咯噔咯噔的马蹄声，挂在两匹白马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一阵一阵有规律的清脆铃音，正向这边徐徐驶来。

“吁——”

果然，马车在小次郎面前停下，一位身穿礼服、戴着一顶圆形高帽的老车夫从车上下来，他从车篷里搬出一个方便登车用的小木台放在了车旁，随即看向小次郎并且脱帽致意。

“阁下就是小次郎先生吧，让您久等了，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接迎，请上车吧。”

小次郎快速地打量了他一番后，并没有说什么，径直迈步登上了这辆马车。随后，车夫将小木台收回，驾着马车沿街绕了半圈，从邻近的一条大路不紧不慢地朝着大久保先生的私人府邸驶去。大约半刻钟后，白色马车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大华美、守备森严、处处充满异国风情的大宅院前。通过一道黑漆漆的镂花大铁门，下车后沿着圆润缤纷的细石子路往里走，借着两旁路灯投下的光线，穿行在修剪整齐的绿植花圃间；转角处，一座终于出现、哗啦啦涌着数道水柱的高大喷泉后方，宛如小宫殿般富丽堂皇的大别墅已近在眼前；大久保以及与他一起的外国友人，正一同走下正门前的一小段石阶，亲自迎接小次郎的到来。

“小次郎阁下，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啊！”

“不必如此客气，我来此只为约定的正事。”

“哈哈哈，阁下果然是一位性情直爽的人！好，事不宜迟，请随我来！”

于是，三人进入大别墅内，之后又往一处秘密的地下室走去。几分钟前，跟随马车来到此处的武藏，正绕着宅邸暗行观察思考最佳的潜入路径。这时，一个身材娇小、看起来像狸猫一样的奇怪家伙，凑巧在离他不远处的草丛中钻了出来，紧接着“嘿咻”一声灵活地翻上由树木和建筑充当隐蔽的围墙；她半蹲在上面，仔细而迅速地观察了一遍府邸内的情况，随后便果断跳了下去消失不见。来不及多想，武藏精确的直觉告诉他，跟在此人身后，或许能轻松避开不熟悉且充满风险的意外情况，进而找到小次郎，说不定还能弄清楚最近发生了什么，或者，将来还要发生什么事情。

果然，在经验丰富的神秘人的“带领”下，潜入行动格外地顺利，二人不约而同地跟随大久保一行三人偷偷地进入了地下室。负一层，负二层，负三层……宛如迷宫一般复杂的地下室里，似乎藏着无数暗不见天日的秘密，滞塞的空气中，充满着一种让人感到压抑与不安的神秘气息。这伙不怀好意的家伙，究竟在这里谋划着什么事情呢？武藏抱着这样的疑问蹑手蹑脚地潜行穿梭着。尽管自始至终没有被任何人觉察出来，但是，因为这里的构造实在过于复杂，他在进入地下第四层之后忽然失去了目标的视野，只能凭借细微的声响和个人的直觉独自探寻。

过了几分钟后，他终于摸到了该层的中央区域——穿过一条幽深狭窄的过道，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四面环绕的栏杆，以及一片由四根对称分布的巨大石柱支撑起的宽阔敞亮的空间，下面则是地下室的最底层，一群人——其中就包括小次郎——聚在石柱所围成的方场旁，观察着场地内正在进行的激烈搏斗。双方各有数人之众，混战之中，皆有强悍武艺以及非凡之勇，场面甚是震撼。

“看吧，尊敬的小次郎阁下，眼见为实，这就是我们的发明所具备的强大效果。”一旁的外国男子拿出一个精致的银白金属盒，盒子的盖子自动弹开后，一枚闪闪发亮的紫色纹章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绸垫上，“而这，便是我们为阁下精心准备的一份小礼物，它一定能够帮助阁下在本届「极之意」剑道大赛上大获全胜！请收下吧。”

“多谢。”小次郎直接拿走了那枚奇异的纹章，随后冷冷说道，“不过，希望在大赛结束之后，我们之间再也不要有任何的往来。老实说，我并不喜欢你们这类人，甚至还有些厌恶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对方的脸上露出了隐隐的不悦。

“人各有志，不必强求。既然大家的合作已经到了这一步，也算是各取所需了，我认为没有什么问题。”大久保用和事佬的口吻接过了话茬，“只希望小次郎先生能够妥善使用这份力量，不要辜负「大家」对你的期待。而且，保密的事情……”

“无需多言。”

“好好好……那么，合作愉快！”

说完，他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，场地内的打斗立刻停了下来，同时，有两人推着装有美酒和玻璃杯的餐车来到了他们身边。开瓶，倒酒，举杯，像是庆功现场一般热闹。

“各位好汉以及我的朋友们，辛苦了！我们正在做一项伟大而艰巨的事业，但并非不可能。如今，我们已经能够看见来自崭新未来的美丽曙光，这一切都是仰仗我最好的朋友的支持以及各位的无私付出！请举起手中的酒杯，让我们为伟大的事业干杯！”

话音刚落，从头顶地下四层的栏杆边忽然传来“呀”的一声，音色稚嫩，听起来似乎是个小孩儿。

“什么人？快派人去看看！”

原来，由于机缘巧合带领武藏进入大久保府邸的那位神秘人，竟也在这里迷了路，顺着底层发出的动静才最终找到了这里。更为凑巧的是，当她经由同一条过道小心谨慎地来到栏杆附近时，意外地发现了正躲在一旁暗中观察情况的武藏，不由地吓了一跳，失声喊了出来。已经暴露位置的二人大眼望着小眼，气氛立马变得尴尬而焦灼。

“是你。”

“我……你……不好，他们要追过来了！不倒貉貉，「呜呼流」——开溜！”

见势不妙，打扮得像狸猫一样的小家伙忽然使出一种奇妙的法术，凭空变出了一只与她一般高的棕黑色的达摩，随后便如风轮一般一溜烟逃了去。见此情景，并不想陷入未知困境的武藏只好选择撤离，立马疾步跟了上去。

“看到了，注意点！”被派来查看情况的几名守卫持着长枪迅速包围过来。

“没人？这是什么？我记得之前没有的吧。”

“小心点，不要乱碰。”

“你也太胆小了，不过是一个不会动的玩偶而已……”

话未说完，那达摩造型的玩偶忽然诡异地眨了两下圆圆的大眼睛——砰——一声炸响，顷刻间清绿色的浓烟滚滚升起，呛得众人睁不开眼睛一阵咳嗽。好几分钟后，烟雾才渐渐散去，睁眼看时，达摩玩偶已经消失不见。这个时候，神秘的小家伙和武藏已经避开陆续接到盘查命令的守卫，凭借着矫健的身手攀檐走壁成功逃了出去。渐渐明朗的夜色下，素不相识的二人最后看了彼此一眼终于分别。虽然什么话都没来得及问，各自的心中却都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认同感，至少，对方并不是自己的敌人。

武藏怀抱佩刀沿着小路转身离去。他的背后，仍旧传来一阵阵隐隐约约的人员骚动声；看似美丽的豪宅实则暗藏凶险，唯有那一弯新月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阴晴圆缺。经历了刚才的事情，他已经做好准备，去面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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